端午记忆

　　儿时的记忆中，端午仿佛总是一个细雨微朦的日子。我揉着惺忪的眼从睡梦中醒来，抬眸，望见厨房里蒸腾的白雾，轻嗅，闻到空气中苇叶的清香。起身，下床，趿拉着鞋向院子里寻着，忽见奶奶清瘦的背影，似半蹲似的坐在门口的竹凳上。再看，便是白花花的糯米、红艳艳的枣子、各色的豆子像是开会一样在大铁盆里集合，被奶奶一把把捞起，填进苇叶卷成的袋子，用细细的棉绳扎紧，轻轻地把这一个个绿绿的荷包丢进锅里。此时的我，正端着专属的青花小碗，将软糯的粽子用勺子挖下，蘸着绵绵的白糖，入口的一瞬，仿佛置身江南水乡。

　　少时的记忆里，端午好像每每都伴着考试。再没了小时候细看奶奶包粽子的悠闲，再没有时间将粽子细嚼慢咽地品尝，总想抓紧时间再多记一个公式、多背一篇文章。于是火急火燎地把锅里的粽子线牵起，恨不得不剥皮就扔进嘴里，结果不言自明，手指火辣辣地痛感，舌尖红彤彤是烫伤。哥哥姐姐都笑话我“馋嘴猫、不怕烧”，奶奶却满眼心疼拿来香油为我擦在伤上。也不知是熟悉的粽香，还是奶奶的疼爱，我的心里总好像有莫名的温暖在生长，为我的考试添些动力，为我的进步赋予力量。

　　如今，端午似乎成为一个符号，只能用来怀恋、用来回想。这一年，奶奶故去，成为相框中永恒的怀念，曾经无比亲切的端午似乎也变了模样。粽子的种类添了不少，满目皆是琳琅。我却依旧偏爱奶奶亲手配制的红枣江豆馅儿，依旧偏爱奶奶家小院儿里那和着雨水的馥郁芬芳，总觉得那才是故乡的旧味，饱含着爱与希望。于是，像模像样地净手、淘米、洗枣、掺豆，抓起一把米豆，和着泪包上。当氤氲的水雾腾起，当粽香溢满厨房，我仿佛看见奶奶就在堂屋的圈椅中端坐着、微笑着，好像从前每年的端午一样。

　　端午记忆，慢慢思量，浓了思绪，淡了时光……